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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少夫人,这是怎么了?”
  楚玥沉默回到正院,正院已灯火通明,夫妻俩这么大动静,不管守夜不守夜的,孙嬷嬷如意梨花三个都匆匆披衣而起。
  孙嬷嬷一脸急色,这怎么又吵起来了?那些个难题都给解决了,不是该很好的吗?
  “唉,这好端端的,怎么就……”
  楚玥微微苦笑,摇了摇头:“嬷嬷,没事的,你们去歇吧。”
  她并不想细述些什么,也不想孙嬷嬷几个随她进屋,她更想安静一些。
  楚玥情绪低落,孙嬷嬷看在眼里,虽担心,但不好再说什么,叹了又叹,只得领着如意梨花回后边排房去了。
  烛火被吹灭,搁在栏杆上的灯笼也被提了回去,庭院昏暗下来,四周静悄悄的,夜风吹拂,楚玥忽觉得有些冷。
  她怔忪许久,慢慢入了房。
  少了一个人,屋里仿佛空荡了许多,楚玥把门掩上,隔绝了夜风,不冷了,只她心里依旧闷闷的难受着。
  内室同样空荡,妆台侧的地面凌乱一片,图纸和那幅手书卷轴跌落在地。
  楚玥上前,俯身把卷轴执起,却见上头溅湿了一片,却是香露瓶子摔碎飞溅,还正缓缓往这边渗过来。
  卷轴污了一块,若非有图纸挡着,恐怕这片都浸透了。
  楚玥赶紧将卷轴拾起,蹙眉印干,又打湿帕子小心擦拭着。
  “死生契阔,与子成说。执子之手,与之偕老。”
  这是傅缙一腔赤诚情意,她平时是极珍爱的,忙里抽闲亲自编了绦子绑好,但凡转移,必是自己小心收拾。
  他见了,眉梢眼角总掩不住欢喜之意。
  思及此,心里涩涩的,很难过。
  楚玥很珍重他的心意,她是真心想和他做一辈子的夫妻的。
  客观问题她奈何不得,只是她清楚,这次是自己不对,愧对了他的深情。
  楚玥低头,小心擦拭手书上的湿污,把卷轴摊在窗前的翘头案上晾着。
  风有些大了,吹开半启的隔扇窗,已添了一丝潮意,她取镇纸把卷轴压上,望一眼黑沉泛灰的天幕。
  怕要下雨了。
  她担心。
  他该很伤心,也不知去哪了?
  ……
  马蹄铁落在青石板上,“哒哒哒”脆响鼓点般密集。
  已是戌末亥初,夜市都将要散尽了,寂静漆黑的长街疾冲出一骑,马蹄声极急,往南城门直奔而去。
  城门几丛篝火旺旺燃烧,战时守卫格外严密,离得远远,校尉厉声:“谁?出示手令!”
  那膘马未停,一声低喝:“开门!”
  疾马已迅速奔近,昏暗火光闪烁间,来人眉目深邃冷峻如冰,侧脸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。
  “大都督。”
  校尉一看清,慌忙见礼,急急打开城门。
  那马未停,疾冲而出。
  校尉仰头看了眼沉沉的天,也不知出什么大事了,怕是要下雨了吧?
  没人给他分说,又一阵繁杂马蹄声随后赶上冲出城门,是冯戊等亲卫。
  紧赶慢赶,拼命打马才跟上,却听得前头主子哑声:“都下去。”
  冯戊等一愣,马未停,傅缙喝:“滚!”
  下意识一扯缰绳,前头一骑已奔远。
  ……
  染了潮意的夜风泛着冷,傅缙胸臆间却情潮奔涌,滚动着仿佛要炸裂一般。
  他不知自己要去哪,也不欲去想。
  独身一骑,狂奔出数十里。
  旷野凹凸不平,俯冲下溪流,马蹄子骤一个趔趄,正急速奔跑的膘马一顿,一颠。
  傅缙本轻易可控,却不想控,他脚下一蹬,栽了下马。
  “砰”地水花四溅,他重重的半跪在人腰深的溪水中。
  冰凉的溪水覆面,他眼眶内一片潮热,终难隐忍,有什么无声沁出,随着哗哗的水流一并去了。
  男儿有泪不轻弹,只是未到伤心时。
  今夜,他真伤透了心。
  雕塑般一动未动。
  许久,久到窒息的边缘。
  肺叶闷闷发痛,只他的心脏更痛,刀绞般的尖锐痛感,一阵阵的,他禁不住捂住自己的左胸。
  跄跄踉踉上了岸,脚下一绊,他栽倒仰躺在褐土地上,重重喘息着。
  “为什么?”
  喃喃,他眉心痛苦紧蹙,“为什么!”
  没有人回答他。
  郊野黑沉寂寂,风吹茅草刷刷,墨漆的夜幕看不见尽头,“轰隆”一声骤惊雷起,闪电划破夜幕,大地一片惨惨的白。
  狂风过,雨点“噼里啪啦”打下。
  暮春时分,风雨渐渐褪去柔意,密集的雨点急促且大,砸得人脸生疼。
  傅缙未动。
  天地苍茫,寂寂四野,无边无际的黑暗将他重重包围。
  “……情深不枉付,恩爱至白头。”
  喃喃自语,他痛苦闭上眼睛。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唉,两个人都难
  明天见啦宝宝们,爱你们~(づ ̄3 ̄)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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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第134章
  这一夜,傅缙都没回城。
  天蒙蒙亮,他直接去了城郊大营。
  “出征在即,这几日我都在营中,一应公务直接送过来。”
  牛皮大帐内,傅缙沐浴披甲,端坐在帅案之后,淡淡吩咐下去。
  他垂目翻阅案上军务,一夜未眠,冷峻的面庞添了几分暗色,三丈之内总觉得凉飕飕的。
  冯戊小心应了,也不敢问,候了片刻未再有吩咐,低头轻手轻脚退了出去。
  “怎么回事了这次?”
  一见冯戊出来,梁荣赶紧凑过来问。
  他还糊里糊涂的,昨夜他不上值,才睡下就听主子连夜出城,忙带着弟兄们追出来。
  唉,吵架总是知道,每回两位主子一吵架,阴云密布的日子格外难熬。
  “你知道多少,我就知道多少。”
  难兄难弟对视一眼,冯戊一抹脸:“行了,主子暂时不回城,我去把书房里头的公务先收拾过来。”
  看来最近得把皮绷紧些,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和好。冯戊嘀咕两句正要动身,却听见隐约马蹄声,一抬头,便见远远一行人正打马直直而来。
  为首一个,熟悉的深紫色窈窕身影,正是楚玥。
  冯戊大喜,忙转身掀帘入帐:“禀主子,少夫人来了!”
  傅缙正翻阅文书的手一顿,薄唇抿得更紧,站起:“不见,就说我去了兵营巡察。”
  他话罢,立即转身。
  傅缙营帐特制,因那时和楚玥相连,内帐尚有一小门,只如今暂不用先使牛筋封起,封得很结实。
  傅缙直接抽出佩剑,“刷刷”几声轻响割断牛筋,长剑还鞘,正要撩帘出,却听后头一柔和女声:“夫君,你要去何处?”
  绣鞋落地无声,一袭深紫胡服,楚玥已立在内外帐的门帘处。
  她昨夜都没怎么睡,一得讯,大清早就出城来了。见冯戊入内禀,也不等,两步并三步进了来。
  傅缙的手一顿,却未回头。
  身后细碎轻盈的脚步声,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他垂下身侧的掌,拽得紧了,“夫君为何见了我,就要离去?”
  “我巡视兵营,有公务在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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