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东生犹豫片刻，点开自己的手机，从相册里面找出一张照片。</br></br> 图片上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，长相还算端正，气质儒雅端庄。</br></br> “怎么样？”何东生的语气中带着试探。</br></br> 和京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，看了一会儿将目光给收回，客观评价：“看起来医术还不算太精进。”</br></br> 何东生：“……”</br></br> 他沉默良久，又滑动屏幕，找到了下一张图片。</br></br> “这是老张的儿子，正在读研，比你大了两岁。”</br></br> 这下和京再感受不到他的用意就太迟钝了，他这次连照片都没看一眼，只望向何东生。</br></br> “您这是又要给我介绍对象呢？”</br></br> 何东生明显没觉得有什么不妥：“你年纪也不小了，即使和其他人不一样，也不能找随随便便的人，这些都是知根知底的好孩子，你都可以试着接触接触。”</br></br> 他说着要将手机递过来，像是准备让和京自己看。</br></br> 但和京连看都没再看他的手机一眼，这会儿只觉得有些好笑。</br></br> “我觉得您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也很高啊，身边这么多人的孩子都喜欢同性，当初还反应那么大。”</br></br> 起初只是嘲讽，可说到最后，他回想起从前何东生对他说的那些话，心里面却是止不住地翻涌起了浓烈的不悦。</br></br> 何东生自觉理亏，这会儿也没再强求他去看那些照片。</br></br>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，最后何东生只低声道：“之前是我一时间接受不了，我以为……你只是故意气我，才说出那种话的。”</br></br> 和京低垂着头望向地面，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音：“我为什么要气您呢？”</br></br> 这个反问让何东生说不出话来。</br></br> 走廊内陷入了漫长的寂静，许久之后听见护士提醒的声音，和京才回过神来起身，准备去接姥姥。</br></br> 可这时，何东生却也忽然起身跟在他身后。</br></br> “当初是我错了，我知道你对我感情一直都不深，也怪我以前没把你带在身边。”</br></br> 和京听见他这话还是停住脚步，心底的情绪逐渐消散，竟然也没有感觉到多少生气了。</br></br> “当初我对您感情是很深的，但是您并不在意我。”</br></br> 说完这句，他没再多停留，将做完检查的姥姥接出来。</br></br> 何东生迟迟赶来，带着他们进了办公室休息。</br></br> 之后两人都没再提过那个话题，但回家时和京却明显感觉到何东生对他和姥姥的态度都热络了许多。</br></br> 这种转变太明显了，惹得老太太下车时都忍不住用问询的目光看向和京，好奇显而易见。</br></br> 和京摇摇头，没打算和她多说关于何东生的事情。</br></br> 上楼以后，按摩椅已经装好，蔺浔在家将家务收拾了一遍，要准备的菜也已经整理好。</br></br> 老太太正准备进厨房大展身手，便被何东生给拦下了。</br></br> “妈，您也很久没尝过我做的东西了，今晚的饭菜就我来做吧。”</br></br> 他主动请缨，老太太自然没有意见。</br></br> 和京原本犹豫是否要去打下手，总觉得在医院有了那样的谈话，现在进去的话气氛会变得很尴尬。</br></br> “我去帮忙，你帮姥姥调模式。”</br></br> 蔺浔的手机被塞进和京怀中，他再抬头就看见蔺浔系上围裙进了厨房。</br></br> 半小时后，一大桌菜上了桌。</br></br> 因为有蔺浔的缘故，何东生找着了能说话的人，便也没有白天在车上那样尴尬了。</br></br> 吃饱喝足，和京将何东生送下楼。</br></br> 两人都知道彼此有话要说，却始终没有人主动开口。</br></br> 终于等看着何东生上了车，和京站在楼道口叹口气，准备一会儿上楼。</br></br> “小京。”</br></br> 何东生忽然降下车窗，冲着他招招手。</br></br> 等和京走近了，他才低声道：“爸爸要向你道歉，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，当初那些事……我会尽力补偿，以后尽量不多管你。”</br></br> “您不用这么说。”和京忽然不想听他将这些话给说完，“我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了，本身就不需要再听谁管我，这点您应该很清楚才对。”</br></br> 在暖黄的路灯映照下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京的错觉，他似乎看见何东生的脸色苍白了几分。</br></br> 目光顺着那张他曾经不想看见的脸上移，触见两鬓细微的白发后止不住顿了许久。</br></br> 在他的记忆里，何东生始终是那个满心是工作的狠心父亲，从前他不愿意多看，现在才发现，何东生已经老了。</br></br> 曾经他不想要别人擅自生下的孩子，对一切都充满抗拒，现在却忽然选择了主动接近。</br></br> 是因为需要有人给他养老吗？</br></br>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中浮现，就让和京忍不住唾弃自己。</br></br> 即便何东生对他再不好，也不该这样去想他。</br></br>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表情转变，何东生只道：“姥姥这边你不用担心，你们在外面工作也很辛苦，要是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我，我离这边近，办事方便。”</br></br> 在姥姥的事情上，和京做不到倔强。</br></br> 他只得点点头。</br></br> 看得出来何东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，但这种情况似乎说什么都没用了。</br></br>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，和京也不知道自己脑子出了什么问题，忽然就问：“您说什么都能接受，那如果我已经和男人谈上恋爱了呢？”</br></br> 何东生似乎没想到他会忽然开口，很明显地愣怔了一下。</br>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