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知玉没有说话，只安静地听你诉说。</br></br> “初中时候我和人网恋，发现对方是男孩，除了震惊，剩下的就是惶恐了……那时候我没有办法接受与男生谈恋爱，但我依然想的是，就算要与男生谈恋爱，第一次一定是与你……你能理解么？”</br></br> 陈知玉嗯了一声，说：“我能理解，因为我与你一样，顾哥。”</br></br> “可是，我不能与你谈恋爱啊。”你说，“如果我们现在的关系是95分，谈恋爱后或许会更亲密，变成98分。可……如果不是呢？如果减少成80分呢？我怕啊，陈知玉，如果变成一地鸡毛，那我们之前的十年又算什么呢。如果没有那十年，我的过去真的连回忆也不剩了。”</br></br> “我知道。”陈知玉重复了一遍，“顾哥，我知道的。”</br></br> 你说：“那么，我要去谈恋爱了，你不用再等我了。”</br></br> 陈知玉说：“你在愧疚么？你觉得你耽误了我？”</br></br> 你嗯了一声。</br></br> 陈知玉笑了起来：“你还记得初中的时候你第一次对着我哭吗？你以为我去找王澜玩，不要你了，你哭得好难过。自那天起我就决定，无论什么时候，我都不会再抛下你一个人。我愿意成为守候到最后的那个人。”</br></br> “那你现在可以放心了。”你说，“我会很幸福的。所以，你去谈恋爱吧，去试一试，去体验，去生活。”</br></br> 他说：“嗯，好。”</br></br> 你微笑起来，即使他看不到。</br></br> 你拒绝与谁一地鸡毛，又选择与谁跳下轮船。</br></br> 他说：“你一定要幸福。”</br></br> 电话挂断后，你慢慢蹲下身。书包里有刚办下来的护照与签证，手机里有一条飞哈瓦那的机票订单。</br></br> 蹲了一会儿后你恢复了些力气，拨通了第二个电话。</br></br> 你依然没有说话，可他通过呼吸认出了你。又或者，这一周以来，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个电话。</br></br> 他声音温和：“你有话要说么？”</br></br> “谢兄。”你用手指一圈圈缠绕着电话线，“抱歉，这周工作很忙。”</br></br> “没关系。”</br></br> 一辆车在路边停下，车主打着双闪开着车门，去便利店买东西，很大的音乐声飘荡在夜晚的街道。</br></br> “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……曾沿着雪路浪游……”</br></br> 你的手指在冷风中瑟缩了一下，你说：“太重了。”</br></br> 太重了，重到你连略微想一想失去，都会撕心裂肺。</br></br> “谢兄，你是我遇见过最好的人。”你说到一半，又叹息般地说了一句，“太重了。”</br></br> 谢问东说：“是我给你压力了么？”</br></br> “可我说过，送你的那两件礼物，不是因为我想送，而是你值得拥有。”他说，“我爱你，并非因为我爱你，而是爱如影随形相伴于你，你天生就拥有。”</br></br> “不是的，我很喜欢那两件礼物，非常喜欢。”你用舌尖舔去滑落至唇角的咸涩液体，轻声道，“我也非常喜欢你的爱，非常。”</br></br> 你该继续解释的，可更多的液体顺着眼角与下颌滚落，你只好沉默。</br></br> 因为见过太多次花落，见过太多次血泪，你不想再见到。你不想面对花落，于是你拒绝了花开。你不想面对心碎，于是你拒绝了心爱。</br></br> 你该解释的，可你说不出话来。你寄希望于他能懂你。你还是这样的任性。</br></br> 看啊，你明明在拒绝他，你却仍在恃宠而娇。</br></br> 他问：“你在哭么？”</br></br> 你望向街边，车主仍没有回来，歌已切换。</br></br> “想不想看花海盛开，想不想看燕子归来……”</br></br> 你闭上眼睛，用手背擦去眼泪：“谢兄，言不尽意，我给你写了一封信，信很长，写了很久，很认真，我想说的话都在里面。”</br></br> 歌声在继续。</br></br> “你说别追啊，</br></br> 又依依不舍。</br></br> 所以生命啊，</br></br> 它苦涩如歌……”</br></br> 你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，guntang的泪水顺着下颌滴落。</br></br> 爱是什么呢，爱是早晨十点钟岛台上的热牛奶，是傍晚醒来时身上的薄毯，是刷得一尘不染的小龙虾，是每一杯不同的调酒，是闪现给治疗。是雷雨夜下意识停在次卧的脚步，是一日三餐，是论持久战。</br></br> 爱是想触碰又缩回的手。</br></br> 你不再掩饰哭腔，断断续续地说：“谢兄，你不要难过，忘了我吧。”</br></br> 车主回来了，开着车扬长而去，可音乐声仍被留在了空中。</br></br> 你说别爱啊，又依依不舍。所以生命啊，它苦涩如歌。</br></br> 第092章 第 92 章</br></br> 飞机穿过深夜的云层, 天空与大地都在沉睡。</br></br> 机舱昏暗，鼾声此起彼伏。你坐在靠窗的位置，借着阅读灯的些微光亮, 读着一本书。</br></br> 出门在外时, 你总爱带一本游记，这个习惯从很早就养成了。</br></br> 你带的书是《蓝色天堂》。作者买了一张环绕地球一圈的船票, 途经几十个国家，用时114天，以散文随笔的方式记录了她的旅行。</br></br> 时隔多年后第一次捧起一本书，你安静地翻看着，指尖划过书页, 沙, 沙，若虫食木叶。</br></br> 你天生一副凉薄冷淡的面相，不笑时拒人于千里之外。他或许以为你在抗拒、不耐烦，但, 不是的。台灯下他念的每一字每一句，你都在认真聆听, 默默思索，厚厚的六册毛选念完，你看到了自己的浮躁、软弱与矫情。你知道你会重新开始，可不知道具体时间，他没有逼迫你做出决定，于是你拖延、懒怠、恃宠而骄。</br>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