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
阿斯佩尔一转头，谢尔登那苍白地近乎毫无血色的面目就映入了他浅灰色的眼眸之中。</br></br> “掩护我……不要让他们看见了。”</br></br> 声音沙哑，如果不是因为二人的距离离得足够紧，阿斯佩尔几乎无法听见这细微的声音。</br></br> 谢尔登手心上的伤口处不断地渗出鲜血来，借着灼烧的火光，才可以看见那已经被染得鲜红的绷带。</br></br> 阿斯佩尔蹙起的眉拧作一团，他轻柔的声音也压低了，带着不许拒绝的强硬，“现在，你应该去休息了吧。”</br></br> 谢尔登低着头，让人看不出他脸上的神色，半响，紧抿着的双唇才略微松动。</br></br> “……”好。</br></br> 答应的音节只是轻微地说出了一半，还没有完全发出，就被猝然打断。</br></br> 从东面飞奔而来的巴威雅人忽然窜到谢尔登的身前，单膝跪地以示尊敬，但是胸膛急剧起伏，语气无比迅速急促。</br></br> “报告西恩大人！”</br></br> “北城门情况危急，希望调动人数紧急支援！”</br></br> 巴威雅之城西北面方才燃起的兴奋情绪兀然熄灭，欢呼的动作瞬间而止，他们的心情被这样的起伏惊得有些沉默。</br></br>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谢尔登的身上。</br></br> 等待着他们的领袖的决定与判断。</br></br> “城门……”谢尔登身形一晃，差点就要倒在地上。</br></br> 手臂被人所稳稳扶住，谢尔登抬眼望去，就可以看见阿斯佩尔关切担忧的神色，以及眼中那隐约的制止之意。</br></br> 不过，阿斯佩尔什么都没有说。</br></br> 左手握起成拳，谢尔登的指尖还能触碰到绷带上的湿意，伤口被大力一按，痛感自手心一瞬间向全身蔓延开。</br></br> 强忍着痛意，但是，谢尔登也因此变得清醒。</br></br> 他重新站直，还可以看见远处仍然燃烧着的大火，暗蓝的凛冽眼眸似乎浮着一层水光。</br></br> 声音沙哑，但仍旧响亮。</br></br> “传令下去！西北面人数一半留守，另外一半前往北城门支援盖文。”</br></br> “是！”</br></br> 刚说完这句话，谢尔登的嗓音就兀然哑住。</br></br> 绷带上被浸透的血迹就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上，被炙热的火焰瞬间烧干，化为一抹暗沉。</br></br> “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。”阿斯佩尔说，“虽然我无法阻止你，但是你这样出征的话，只会是将自己的性命白白送掉。”</br></br> ……可是，如果谢尔登不出征的话，士气也会大减。</br></br> “我……将尽我所能。”谢尔登垂眸，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拖着这样的身体上战场会发生些什么。</br></br> 阿斯佩尔沉默了许久，显然陷入了自己的思考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才说：“我有药，这种药可以让人忘记自己身上的痛与病，但是，这种药的副作用十分大。”</br></br> “可能用完之后……再也不会醒过来。”</br></br> 是西麦尔的特制药，为了战场上的战士可以发挥更强的战斗力去与敌人同归于尽。这世上成功研制出来的只有阿斯佩尔手上这一副。</br></br> 从西麦尔的宫殿之中盗走的，原本阿斯佩尔以为这副药会用在他自己的身上。</br></br> 阿斯佩尔说完，自己都感觉有些荒谬。这样的药和毒药又有什么区别，但是他却卒然听见一声轻笑。</br></br> 谢尔登道：“给我吧，有副作用也好过我去战场上送死。”</br></br> 阿斯佩尔的瞳孔骤缩。</br></br> 西恩他……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吗。</br></br> 不，他本来就常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。</br></br> “谢谢你，阿斯佩尔。”谢尔登说，“还可以让我有保护大家的机会。”</br></br> 而不是，成为一个病患一样退隐幕后，只能看着各位在前方征战，在病床上等待着那好坏不知的消息。</br></br> 蓝色的眼眸望向东面的天空，暗藏担忧。</br></br> “盖文……”</br></br> *</br></br> 巴威雅之城的北城门是最关键的地方，同时，这边也是三处防守点中最难防守的地方。</br></br> 只要敌方冒着伤亡惨重的风险，将攻城的粗木锤成功运到城门处，就到了巴威雅一方的劣势点。</br></br> 北城门既没有西北面那浑然天成的陷阱，也没有东北面那只能依靠攀爬城墙而攻城的优势。</br></br> 况且，这边的巴威雅人也未曾真正见识过西麦尔的攻城。</br></br> 此时，箭矢铺洒了漫天，不管是从城内的方向射出的，还是从城外的方向射进的。</br></br> 城墙之上，盖文一手手持盾牌，挡去那扑面而来的繁多箭矢，一手手执长矛，就靠在宇墙前将攀爬上城墙的西麦尔人一招刺落。</br></br> 敏锐的眼神借助空隙，可以看见那穿梭在箭雨之中的搬运攻城锤的力士，他猛然爆喝：“投石机！投石机！”</br></br> “对准那攻城的鬼东西！”</br></br> 下一刻又转回头，将又一个西麦尔人击落。</br></br> 城墙之外，数根储存在北城门的带刀滚木已然用尽。</br></br> 西麦尔人此时用的已不是白日的抓钩，而是借用城外森林制成的攻城云梯。上爬的速度无比地迅速。</br></br> 盖文左眼处骤然一痛，他條忽转头，就看见那划破他血rou的铁刃，他瞬间暴怒，声音高昂，“你这个混蛋！”</br></br> 手中长矛如游龙一般横向一扫，即将爬上城墙的西麦尔人被力气迅猛的长矛一撞而落，惊喜也化作了绝望。</br></br> 盖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，原本宽敞的视线此时也变得狭窄——他的左眼自下而上的竖切而伤，从伤口中不断地流出鲜血，半张左脸都被血液所染红，配上狰狞的面孔，状似地狱中爬出的恶鬼。</br>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