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6章
细微的灯光从紧关着的宿舍门里漏了出来，夏油杰提着东西走上去，半昏半暗的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鲜香味。</br></br> 站到门前，这香味更浓了，夏油杰有些疑惑地拧开门。</br></br> 暖黄的灯光朝他盖了过来，一同过来的是扑鼻的香味，他一转头，竟看见五条悟系着围裙，背身站在厨房里，正在搅拌着锅里的什么。</br></br> 夏油杰将东西拎进门，有些惊讶：“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？”</br></br> 他看不见的地方，五条悟握着大汤勺的手指一僵。</br></br> “悟？”</br></br> 夏油杰走过去，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：“在干什……”</br></br> 话音一停，他感觉到了五条悟身体的僵硬。</br></br> “杰，我原来……没给你做过饭啊？”</br></br> 夏油杰也跟着一愣。</br></br> 他自以为每一处地方都做得很好了，无论是恋人亲昵的态度，还是生活的相处，每一个细节，他都做得完整又不刻意。</br></br> 唯独一处……</br></br> 独自一人生活的五条悟，他是没有见过的。</br></br> 他没有失去一分一秒的记忆，可他的记忆却又断在那个，上着上着课会歪在他身上睡觉，吃饭要夹走他盘子里的泡芙，还经常嘟囔着喜欢的甜品店不给送外卖这种事的，幼稚而青涩的五条悟。</br></br> 成人有时候只需要一瞬间，夏油杰不知道这个瞬间对五条悟来说，到底是天内理子的死，还是他的离开。</br></br> ——但他心底，既渴望，又是不愿意当这个罪人的。</br></br> 在他彷徨不得终日的时候，五条悟俨然已经作出了改变，他完整地错过了五条悟的成长，甚至整个以后。</br></br> 当他为了发动百鬼夜行再次去往高专的时候，那一面，夏油杰就知道他变了——那个会跟他撒娇的人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，是对他充满锋芒的，习惯把所有事情藏起来的五条悟。</br></br> 岁岁年年都是一场梦，那些来不及珍惜的注定成为泡影。</br></br> 他夏油杰活该如此。</br></br> 但这么多年，他在无望的等待中赎罪般的折磨着自己，乍然得到了这美好到梦中都难以出现的泡影，哪怕再一次身死魂消，他也不可能松开手。</br></br> “嗯，平时在宿舍时候饭都是我做的。”夏油杰竭力保持着平静的语气，可这个谎言太容易被戳穿了，作为一个相处多年的恋人，他怎么会连五条悟会下厨都不知道？</br></br> 五条悟静了一会儿，转过头来，声音平静到有些低沉：“你知不知道，你的语气像是在解释？”</br></br> 夏油杰的眉头缓缓蹙了起来，这稍一沉默，掩饰的机会已经失去，领口被猛地拽住，五条悟恶狠狠的目光逼至眼前：“你在骗我？”</br></br> 夏油杰没有作声。</br></br> “你是不是早就记起来了？！”</br></br> 衣领被攥得更紧，他感觉到灼热而愤怒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：“那你这算是什么意思？！”</br></br> “我喜欢你，悟。”混乱中，夏油杰注视着他的眼睛，轻轻说道。</br></br> “少给老子鬼话连篇！”</br></br> “我喜欢你，真的。”</br></br> 五条悟的手被温热的手掌拉住，他愣了下，怒火逐渐平息，取代其涌上心头的是无数杂七杂八的念头：</br></br> 杰什么时候记起来的？</br></br> 他怎么会喜欢我？</br></br> 一直瞒着不说是什么意思？</br></br> 杰想要……一直呆在这里吗？</br></br> 五条悟猛地退了一步，撞在灶台上：“你……”</br></br> 夏油杰好像已经趁这个时间整理好了措辞，他语气诚恳：“悟，很抱歉我……”</br></br> “别别别过来！”五条悟举着锅铲对着他。</br></br> “……”夏油杰的目光沉了下来。</br></br> “悟可以接受什么也不记得的我，却不能接受现在的我吗？”</br></br> 夏油杰歪了歪头，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抗拒的五条悟：“悟，这是什么道理？”</br></br> 见他脸上的歉色消失，长久以来，五条悟在他身上感觉到的那一丝奇怪的违和感终于也跟着消失了——就像一匹撕去了伪装的狼。</br></br> 五条悟的危机感莫名其妙升了起来，哪怕他知道面前的人并不能对他做出什么。他举着锅铲，指着门口：“老子就是道理，你，给我滚蛋。”</br></br> 夏油杰轻快地抬起了嘴角：“我要是说不呢？”</br></br> 五条悟冷下脸来。</br></br> “悟做了什么好吃的？”夏油杰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袱，脚步都跟着轻快了起来：“还没吃过你做的东西呢，闻着好香啊，是……”</br></br> 刚要探身过去，五条悟一个猛扑抱起灶台上小火正煨着的砂锅：“休想！半口都没有你的！”</br></br> 没了锅的灶台上，火苗委委屈屈地晃悠着，夏油杰望着将锅抱在怀里，姿势仿佛抱了个娃的五条悟：“……”</br></br> 第98章 真心</br></br> 夏油杰最终还是没有被赶出去。</br></br> 被五条悟揭穿后的他莫名其妙变成了一块死皮赖脸的黏皮糖，任五条悟喊打喊骂都没有挪动半分。</br></br> 五条悟是万万没有想到夏油杰的脸皮竟然已经修炼到了这种地步。</br></br> 餐桌上，被小火煨至乳白色的鲫鱼汤装在巨大的汤碗里，鲜香四溢。</br></br> 碗被五条悟护食般的守在自己面前，碗口比他的头还大了一圈。</br></br> 而夏油杰面前，放着两根腌萝卜，没切的那种。</br></br> 见他拿着用来盛汤的大汤勺就那么舀起汤往嘴里送，夏油杰终于忍不住了：“悟，你在干什么？”</br></br>